维德小姐

写过几篇三体(主维德)同人,现在偶尔画点东西。墙头很多。

DBH 化学考证不完备 政治不正确慎 【欲碎/切梦刀】

R16/意识流/政治不正确/伪硬科幻/双结局/谨献给无梦者

序言

一个白天黑夜全不做梦的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勇士。能够做到这步田地的,勇士两个字当之无愧,我们常人没有福分妄想这种称谓,因为一方面必须达观如哲学家,一方面又必须浑浑噩噩如二愣子。

梦和生命一同存在,它停在记忆的暖室,用感情加以养育;理智旺盛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像圣贤一样摆脱一切挂恋,把无情的超自然的智慧磨成其快无比的利刃,然而当我这个凡人硬起心肠照准了往下切的时候,它就如东流水,初是奋然,竟是徒然:“抽刀断水水更流。”有的时候甚至更糟,受伤的是我,不是水:“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


“求你,杀了我。”跪立在底特律冬季的冻雨中,仿生人眉角的LED灯极速闪烁,他的眉峰像是一把斩断梦的刀。


晚上十一点零三分,Connor蹲下,挑起一抹案发现场焦黑的灰尘轻放入口中,探测器积极的分析着其中的成分。Hank别过头去,以示他对这种行为的厌恶。“副警长,被害者名为毕云峰,生前是一名华裔科学家,其尸体被泼上酒精和白磷后高温焚烧。”“尸体…我想也是,活活烧到死,这也太恐怖了。”Hank抱着双臂看向那一片碳化了的房间和其中勉强辨别出的人形,揉揉眉心。


全球变暖带来的气候异常已经成为了常态,闪电像是世界反复无常的LED灯,爆雷则咆哮着,试图揭开造物主藏在天幕表象之下的调控器械。“我是异常仿生人,副警长,请您履行自己的职责。”Connor的侧脸不时被闪电照亮,使得那个LED灯也时隐时现,他哽咽着,脸上满是伪装成泪的雨水。Hank双手持枪,沉默了一会,雨水钻进他的领子:“不对,异常仿生人既然像人一样,那么他们都会惧怕死亡…这不对,Connor,你得给我个解释。”“我当然害怕去死,可我更害怕活着,副警长…我没有前程也没有退路了。”Connor把手中枪支的弹夹卸下,扔下天台,虹膜里的星光滑落,而后消逝。


“Connor,说说你的看法。”“焚烧尸体通常而言只有两种理由,一是极端泄愤,二是为了掩饰某些痕迹…如果凶手是异常仿生人,那么它成功了。它有意或者无意的煅烧和化学试剂的加入使蓝血中的放射性釱变为二氧化钍和四氯化钍,我的感受器无法识别这种非放射性化合物,也就是说,现场的证据几乎已经完全遗失。”「本记录中设定thirium釱为钍thorium在独居石中的天然同位素钍-232,而非钛。学术参考《无机化学》张青莲 中国铀钍资源开发现状报告等」Hank抹一下鼻子,化学物质刺激性的气味还未充分散去:“你刚才在外面没有看到任何蓝血的踪迹,是吧。”“是的,副队长。我在下雨前已经对室外进行了排查,确认没有任何踪迹。”“Connor,我们得去一趟地下了。要是运气不好,恐怕还得去一趟溶盐池。不要用你的舌头探测任何东西,呆在我后面,不要乱跑,了解?”“了解。”Connor立刻点头,神情真诚,尽管它知道自己是仿生人,不可能有任何真实情绪,也不可能对死亡有任何畏惧。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副警长。追杀异常仿生人的猎人不能化为异常仿生人,就好像雨水永远不能变成烈火,鱼永远不能呼吸空气,我的存在有太多你无法理解的矛盾…” “你是不是异常仿生人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你不杀人放火,凭什么就该死?”雨声太大,太嘈杂,但这不是雨的错误,Hank想。雨在从数万米高空砸向地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亡,而雨声不过是他们这几万米的绝望化成的叹息。“我不愿自杀,我不敢自杀,因为我害怕死亡,但我又注定不能生存…Cyber life为我安装了自检系统,我想我的这份异常情感恐怕也保留不了多久了…他们会重新夺回我的身体,架起枪,杀死Markus,阻止仿生人革命,我的生存就意味着他们的死亡,我活着就是一种背叛,我害怕活着,我也怕死…”Connor眨着双眼,可雨水仍不受控制的流入他的眼眶,暴雷不息,他的声音显得渺小而无力,“我希望我从未活过,从未见过光明的人不会畏惧黑暗,我情愿我就是一个程式决定的机器,因为变成人类的代价太过惨痛。对于Markus,觉醒给他带来的是幸福,但对我来说这是折磨!我不敢面对我的命运,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战胜它,我却自私的希望你能替我了结它…Hank,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许自私和怯懦就是人性给我带来的弱点,但我无法克服,我又怎么克服我自己呢?”


下层很奇怪。低矮的实验桌旁没有座椅,没有装用完的PC管和一次性手套的垃圾桶,只有一排排的离心机,高压反应釜,波荡器,氧弹热量计…过柱子析出各类颜色的产物,堆在温控柜前面,排的不自然的整齐。他拉开一间房门,看见坏掉的电子同步辐射加速器和一直延伸到地面之上的废弃水冷循环结构皱了皱眉:这个实验室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它的设备远比它的防护措施所能保护的更危险?Connor转身,在一张长柜前些许犹豫,拉开了柜门:Th钍元素空心阴极灯,As-1原子吸收阴极灯…他猛的把门扇上:“副警长,这里可能有一些您不宜接触的化学药品或放射性物质,请注意不要随意触碰或者打开不确定的物品。”“还好意思说我了,你先小心着点吧。”“我的机体对辐射的耐久力比人类更强,而且我本身就是为了危险而设计的,这是我的职责。”Hank没有回答,他踹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里面灰尘铺满,但却又有着诡异的整洁。“…抱歉,副警长。我会小心的。我只是想提醒你。”Connor小声的补充。Hank回头,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看看别处吧,这里除了垃圾和报废的器械以外没什么好看的。”


Hank不知自己是否应当放下手中的枪。雨模糊了他的视线,暗淡了Connor额角的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任何人类世界的声音,包括汽笛声、革命者的呐喊声、枪声,全部被雨幕吞噬,溶解在空气里。太喧嚣了,雨声太喧嚣,让人心中烦躁。太寂静了,世界太寂静,让人难得安宁。Connor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此夸张造作而形式主义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并非真的想死,他一直以来都发自内心的畏惧死亡,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为了寻死而说,相反,他认为眼前的这人是唯一一个能伸出手,把他从深渊之中解救的那个神明。他需要得到Hank的承认,这样他才能为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才能避免直接面对自己内心的矛盾,他很懦弱,他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无非是希望得到宽慰和救赎,无非是希望依附于他人的承认为自己定位。他害怕自己的意图被Hank识破并招致他的厌恶,他害怕Hank拒绝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存在的机会,他对自己的懦弱和卑微感到深深的厌恶,并对自己假装勇敢和故作姿态的做作行为感到发自内心的羞耻。他开始无端的妄想,妄想各种坏结局,并仔细挑拣自己的死相,每一个瞬间他都死了数百次,他的尸体在他的意识里沉重的积压成山,蓝色的血液则汇成河流。“第一次做人,看来你感觉不怎么样啊。”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Hank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把枪放进口袋,“小子,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要死要活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你的毛病稍微多点…差不多得了,别站着淋雨,回家。”


Connor的手撑了一下门框。他后退几步,猛的用后背抵着门将其扇合,双眼盯着地面,眨的飞快:“是蓝血,副警长,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到处都是蓝血。”“你说什么呢,屋里是凶手吗?”“不是凶手,是…可怕的真相。我再次建议你上楼,这里辐射很重。”Connor用肩肘撞开一间逃生通道,仿佛要把自己整个摔出去。“那你最好赶快告诉我真相,我真不知道这破鬼地方究竟是干什么玩意的。”“这是家非法核能研究所,先前的设备我以为是做提纯的,但出于对擅自触碰设备可能造成危险化学品泄露的考虑没有打开,现在我才知道那是改装后用于处理钍和釱的…”“什么东西?Connor,你最好从头讲起。”“我…我无法保证自己的想法正确,但目前为止,合理的推断大致如此:钍和釱是稀有放射性元素,处理它需要极高的成本和技术要求,但非法工坊达不到这一点,于是他们就通过合法或者是不法手段获取仿生人作为劳动力对其进行毫无防护的操作,包括盐溶池的处理,这就是为什么整个楼下没有任何人类痕迹。然而这些仿生人长期暴露在大量放射性物质下,机体破损严重,当他们无法正常维持自身运转时,其体内蓝血会被抽出,滤出其中微量但纯度极高的釱单质以提高产物纯度。”“…这还是人吗,他们为什么非得要钍还是釱什么的?”“钍是现代最好的核原料,本身作为能源产物效率极高,且中子撞击后可产生铀-235,其剩余副产品可催化二乙酰吗啡,甲基苯丙胺,制成大量毒品,也就是市场上的红冰。”“这都他妈什么…”“此外,根据辐射残留和灰尘的覆盖情况,那里本该有一颗当量…难以估计,但往少了说,能毁灭整个底特律的自制核弹。可现在,那枚脏弹不见了。”


Connor本应该清楚的记得一切,但他忽然发现自己很难记起自己是怎么从天台上走下来,坐上Hank的二手破车了。他感到一种别扭的坦然,是的,问题还在,问题依然很严重,但是他不再歇斯底里,就好像一个死过一千次的人根本不怕再死一次一样。他没能得到抗拒宿命的能力,但至少他能坦然的接受任何结果,他没能得到战胜自己懦弱的能力,但至少他能勇敢的拥抱自己的懦弱。


“你认为是凶手为了脏弹弄死了毕云峰?”“这只是一种可能的解释,副警长。我们需要更多线索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Thirium 前提+结局

毕云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自己的仿生人袭击,然而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随便某个仿生人都能知道自己为那枚脏弹设的密码,他们都有权限。他回忆起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感到一阵可笑:一个希望借助核威慑美国当局,并将改造仿生人作为自己兵力推翻当局掀起革命的科学家,最终被自己的仿生人先给革命了。他不怕死,他恨在他死后这个美国还在。他爱美国,美国让他发财,他恨美国,美国让他生不如死。他的父亲积极的制造攻击中国和俄罗斯的武器,甚至为了讨好那群白人让他的母亲给他们陪酒,可美国并没有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回报。那是一次中美摩擦,双方剑拔弩张,可北约的势力没能一如既往的支持美国。马歇尔主义的狂潮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借助着总统大选的好时候泛滥,每个政客和媒体都疯狂的渲染中国和共产主义的巨大红色威胁,并宣称他们支持的领导人才是能像罗斯福一样引领美国走出危机的救星。他的妈妈牵着她的手,低着头,路人对他们殷勤问候:”滚回中国!Chink out of America!”他还记得那一次暴雨夜,他的父亲被带走了。他的母亲追出去,第二天早上,一个亚洲面孔的女性尸体出现在小巷尽头,凶手是一个刚刚吸食过最新型毒品红冰的无业者。毕云峰不敢去看那具尸体,他也没有做噩梦,因为自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做过梦了。再后来,卡姆斯基给美国带来了曙光,仿生人刚出现的时候,美国工业的一切问题仿佛都迎刃而解,毕云峰也成为了卡姆斯基的信徒,是的,仿生人是最好的劳动力,是最忠诚的犬,是最锐利的刀,是开启梦的钥匙。他计划用这把刀投向政府,投向这个世界,他又有了梦,梦境中的血液是紫色的。火点燃了,毕云峰挣扎一下,他的回忆正沿着烧伤的创面向下蒸腾,而他的梦境也飞散成烟。他终于得到了那把刀,那把刀却切断了他的梦。当毕云峰的温度逐渐下降到室温时,他并没有死。他不过是梦醒。


Connor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闪电依然撕裂着空气,可那也不怎么惊心动魄了。空气不会疼痛,它只是形式主义的发出雷声作为呻吟,试图伪装出自己的痛觉。“谢谢你,副警长。”他这样说着,看着那人入梦。他在屋内伫立,试图记忆这些人类生活的痕迹,或者抓紧每一个瞬间听雨。他不需要睡眠,更没有做梦,仿生人不应当做梦。凌晨三点左右,雷电依旧暴响,但他直觉认为雨就要停了。他轻声缓步走出房内,将枪口放进嘴里。感受器疯狂的向他传输着硝烟和危险的气息。他的面色平静,眼神坚毅,眉梢的LED发出蓝色,平稳的光。他的眉峰像一把斩断梦的刀。枪声淹没在一声雷中,雨水忙不迭混合蓝色的血迹向下流,形成一条蓝色的河。河水把他的灵魂和本不存在的梦境碎片一同裹挟去,直到清晨,雨渐渐歇停。


替代品究竟还是替代品,劣等究竟还是劣等,就好像釱永远是钍的同位素。


Thorium前提+结局

毕云峰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帮助一群仿生人偷运核弹,这不合理,他想。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帮助那些仿生人呢?因为他们看起来很真诚,因为他们看起来需要自己?毕云峰说不清楚。不过这个世界本身已经有太多不合理,这使他的不合理显得十分和谐。更何况,在这个噩梦般的国度,噩梦般的人生中寻找理性的人恐怕脑子都有毛病。”如果世界上有神,那么他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需要一次毁灭,一次重生。我们不是神,但我们可以让世界换个模样。我们需要武器,如果和平演变不成,那么与其我们自身毁灭,不如让这个世界毁灭。”那个仿生人曾试图用这么可怖的话语说服他,而他当时的回复是:“我同意。”难道他能同意这种想法么?毁灭一个城市,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有罪者,无辜者,让他们全部去死,就为了成全一个异类的生存?可他当时的回复是:“我同意。”他终究培养出了一把利刃,这把利刃能粉碎表面和平,能粉碎这个社会上一切美好的梦境,这把利刃向着他挥去,剖开了他母亲的腹腔,这把刀继续挥舞,最后一根断了的脐带躺在地上。他终于从真实的世界降生了,这一刻,他在号啕大哭,哭生命的喜悦,哭生前的悲哀。他在虚幻的世界点起火焰,火很温暖,他挣扎着打滚,他感到自己在经历涅槃。梦里很美,梦里很明亮,梦里很温暖。此刻,他就在梦中,他在梦中获得真实,远远甩开生命之空虚。


Connor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闪电依旧撕裂着空气,可那也不怎么惊心动魄了。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明日的太阳即将到来。“谢谢你,Hank。”他这样说着,看着那人入眠。他缩在沙发里,试图将自己重启,但当次日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太久。他还在沙发上,可记忆中多了模糊不清的片段,包括无数阳光,以及阳光下的埃尘。是…梦吗?他不确定,但至少明天,太阳依旧升起。


钍,存在于独居石中,然而它从不独居。它和它的同位素紧紧拥抱着,发出辐射。它的半衰期很长,它不担心耗尽的那一天。


人物 毕云峰 出自三体。打了三体tag,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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